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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徐红明的几何抽象绘画及其数码版

2008-04-08 09:31:34 来源:雅昌艺术网专稿作者:王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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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尝试一下从中国当前的经济形态出发来阐释这种的既减又加的艺术形态。中国当前的经济形态可以用“农转非”来概括,也就是从农业手工业向工业化过度,这个时期的典型产业就是所谓“劳动密集型”(laboring intensive)产业的兴盛和繁荣。这种产业是尽量简化工艺流程的社会化大生产,不同于以刺绣、景泰蓝、牙玉雕刻为代表的极尽雕琢的传统手工业和以水墨画为代表的兼顾形似的高超手“写”技能,但与以概念创新、技术创新、商业运做为核心的“知识密集型”(knowledge intensive)产业相比,它又包含的更多的人工成分,也就是说它是一种既减又加的生产方式。这种方式导致的价值观就是既不能像传统手工业那样雕琢,也不能像知识密集型那样只有一个创新的概念(这是观念艺术所对位的经济背景)。徐红明等中国艺术家和其他中国人一样,也处于这种“农转非”的大环境中,自然会自觉不自觉地采用劳动密集型的“生产方式”。从改革开放到现在的30年,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在中国兴盛繁荣的30年,也是知识密集型从弱变强的30年。以中国家电产业为例,从进口原装,到国内组装,再到只有新概念与核心技术依赖国外,最后到生产厂商开始研制开发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尽管家电产业属于知识密集型产业,但在中国的发展过程却是从劳动密集型的组装到知识密集型的自主研制与创新。这个发展变化过程,也是从“造***不如卖茶叶蛋”到“卖茶叶蛋不如造***”的变化过程,体现的正是社会的“农转非”导致的社会价值体系的“农转非”。 

   从以上分析回到徐红明的作品,我们也能看到一条“劳动密度”逐渐减小的线索,具体表现为从机理到微差色调,从手工制作到电脑设计+丝网印刷,合乎逻辑的下一步应当是彩色打印或喷绘,徐红明也的确迈出了这一步,但由于担心打印效果的大众性和商业性而没有继续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尝试明显保留手工绘制痕迹的淡彩几何图形,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使他的作品是艺术而不是设计。我在前面谈视觉值的时候说过,抽象艺术与设计的区别只在于是前者只有单纯的视觉值,而后者则是视觉值与实用功能的统一体,也就是说只要没有实用功能或实用目的便是艺术了,哪怕采取数码打印的方式。但是数千年的手绘习惯赋予艺术的定义与标准不是说摆脱就能摆脱的,甚至会成为艺术家自觉遵从的边界,超出这个边界就会觉得自己离开了艺术。中国高等美术教育把艺术与设计分成两个不同专业,与这种来自习惯的定义和标准也直接关系。这是一个无须争论的集体共识,于是设计就是设计,平面构成属于设计专业,不属于艺术,于是只要看上去像平面构成,这个教育体系培养出的艺术家和批评家都会认为已经不再是艺术,如果不是这样,本届上海双年展搞的“超设计”就没有任何针对性和开创性。

   实际上,习惯通常是经不起理论追问的,手绘和手写都是手工业时代的事情,机械时代带给了西方打字机和照相机,分别取代了手写与手绘(写实),中国则由于汉字与中国画的特殊性以及经济和技术方面的原因没有经过这一步而直接进入了数码书写与绘制+打印的数码时代。如果说“笔墨当随时代”是正确的话,那么无论是写还是画,今天的“笔”都是电脑,“墨”都是打印机。至于批评家是否承认、受众是否接受打印作品,那是另一回事。面对强大的习惯,徐红明能迈出数码设计+丝网印刷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然而这还只是困难的一半,另一半是数码艺术的“习惯公约”。所谓“习惯公约”,就是习惯导致的不成文并被普遍遵守的的共同约定,它和成文的公约一样,用惩罚保证自己的权威性。我的《数码技术带来的新的艺术可能性》主要就是针对这种“习惯公约”的,只是没有明说而已。简单说,这个数码艺术“习惯公约”就是具象动画技术主义,导致这种技术主义的是具像动画需要较高的软件操作技术,而徐红明的数码图象显然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因此绝对不会受到这个“习惯公约”的认可。但既然原物照搬的现成品能够成为艺术,那么再低技术含量的数码图象也可以算做数码艺术,其艺术价值也不取决于作品的技术难度,而取决于是否贴近美术史的演变逻辑。在我看来,徐红明的几何抽象绘画比那些数码具象动画更贴近中国当代艺术史逻辑,并且是他的几何抽象艺术的合逻辑的演进,可以称做他的数码版画或者几何抽象的数码版。至于这是不是又冲击了版画的“习惯公约”,我只想说,如果“笔墨当随时代”也适用与版画的画,数码打印版画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最后,在徐红明寄给我的光碟中,还有一件几何抽象动画作品,也可以叫做极少主义动画:是彩色方格组成的横幅画面的横向移动,无论是画面本身还是动的方式都是最简单的,极少主义的。这也是他的抽象绘画的合逻辑的推进,是否继续推进,最后推进到什么程度,还是到此为止,那完全是以后的事情。但即便只是这一件作品,也足以挑战被我称为“具象动画技术主义”的“习惯公约”了。我也做过一些自认为是极少主义的flash动画,但不是为了改行当艺术家,而是为了对数码艺术的挑战做好理论准备。尽管这个挑战来得比我预期得要晚些,但终于还是发生了。我相信徐红明不做,还会有别人做,今天没人做,明天可能就有人做,中国艺术家不做,外国艺术家不一定也不做。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国艺术家和批评家所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中国艺术,实际上,从19世纪末,我们已开始被迫面对西方艺术了,只是直到今天还没有彻底弄清应当如何面对罢了。无论是马克思还是塞尚,他们都不曾经历过数码时代和网络世界,在全世界都使用Windows XP的时候,当每台PC机都能联网到www (word wide web)的时候,包括徐红明在内的全世界艺术家和包括我本人在内的全世界批评家面前又多了一个to be or not to be 的艺术问题。

   后记:这篇文章是06出写的,但一直没有发表。两年中,徐红明的艺术又有所变化,特别是在高名潞策划的《意派》展上推出了纯抽象几何的《十六个颜色的黑与十六个颜色的白》,这些本文都未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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